同志怕求醫
Jacky感冒看家庭醫生,擔心是愛滋病的症狀,看診時坦白自己是同志,希望醫生準確診症。想不到醫生立即取出聖經說:「你知不知道上帝不允許這方面的事。」
聽到醫生這樣說,Jacky立即愣住了,不懂反應:「第一次遇到這些事,我不過是去看醫生罷了,不需要說到這麼嚴重吧?」向醫生出櫃後,醫生明顯抗拒任何身體接觸。「好像碰一碰我也會弄髒。」彷彿Jacky患了傳染病,連診斷也草草了事。「照喉嚨、用聽筒檢查等甚麼也沒有,只是聽過我說病狀後,看了看,就開很重份量的藥物給我。」服藥後,Jacky嚴重上吐下瀉,只好再回到診所問醫生,他才減了一半劑量。「結果是唔睇好過睇。那次印象很深刻,自此去那診所也有點芥蒂。」
病歷寫下性取向
Jacky本想逃避不去該診所,可是家附近診所不多,偏偏那兒的開放時間長,看病最方便。「有一次再去看,無意中看到他在病歷上寫下我的性取向。」留意到Jacky的目光,醫生立即遮蓋紀錄,尷尬地診症。「現在電子病歷可以互通,其實會有多一重擔心,如果病歷上有,全世界都會看到我的性取向。」這令他十分困擾,因為影響不止一時半刻,而是病歷上永遠會寫著同志這一項。「那個心理陰影面積很大。」Jacky苦笑道。
但最令Jacky害怕的,是怕自己隨時「被出櫃」。「全家上下也是看這位醫生,我仍未跟家人出櫃,比較擔心他跟家人說,這是另外一種壓力。」他是家中獨子,深知父母難接受自己的同志身份。自此,每逢家人要看病,他一定會跟隨,生怕醫生會說溜嘴。而醫生每次看到他,都表現得奇奇怪怪的,眼神帶點閃縮。
醫生的態度和行為,已足以被控歧視,然而Jacky那時沒投訴。「一來要跟醫務委員會說事情經過,我要向更多陌生人表達我的性取向;二來那時年紀小,不知可以怎樣做,家人又未知道,我怕出櫃後,會有其他的事。」自此以後,Jacky再沒有跟其他醫生說自己的性取向。「實在不想再多遇一次這樣的經歷。」
歧視或會受處分
關懷愛滋於2016至2017年曾就「同志友善醫療推廣計劃」進行問卷調查,超過一半受訪者表示,尋求性健康相關的服務時,會向醫護人員隱藏性傾向。當中有部份更曾經受到醫生歧視:「試過看婦科檢查,當我表明自己性伴侶是同性時,醫生說了很多侮辱性字眼,例如『睇下你玩成點(處女膜)』,又說我『玩到鬆晒』。」根據《香港註冊醫生專業守則》,醫生需承諾「我不容許任何年齡、疾病或殘障、教義、裔屬、性別、國籍、政見、種族、性傾向、社會立場或任何其他因素干擾我對病人的責任」,違反者有可能面對紀律處分。
伴侶不能陪診
看醫生的不愉快經歷卻未完結。「男朋友曾經陪我到診所,但是走進房間時,醫生會問他是誰,說基於病人的私隱,要他到外面等。」 Jacky說,當人們關心家人、伴侶應否為自己作醫療決定時,作為同志,要伴侶陪診也很難。
「真的是世界最大的距離。其實看醫生那刻會怕,你最想有人陪在身旁,幫助你,或者跟你一起分擔,但是每每只剩下你一個,真的很難過。」 Jacky無奈的說,就因為自己天生是男生,喜歡的也是男生,他就要獨自面對這一切。「我會想有伴侶在我身旁,但是很遺憾地,不知為何別人的男朋友,可以進診症室陪伴女朋友,但是我的男朋友就不行。」
Jacky記得,關係好的老師曾陪他看醫生,醫生卻從未拒絕讓老師陪診。 「某程度上老師不算是監護人。」男朋友已習慣不能陪診,送Jacky到診症室後,就到診所外等。「明明知道我所有事情的是我男友,但他連陪你看醫生這麼簡單的事,都沒辦法做到。」
比囚犯更慘
豬流感爆發時期,Jacky因感染乙型流感入院,要到醫院住隔離病房。「男友探望也是比家人難很多,要問多很多關係上的問題,不是簡單一句朋友就可以。」那時男友像疑犯一樣,被數人審問過才獲放行:「在樓下要過保安,看見探望的病床是男性,他說是我男朋友時,會問得更多。當以為過了保安就順順利利,上到病房,護士又會再問,答得不好,有機會要折返。似乎囚犯還比我好,至少可以登記那位朋友可探監。」
「父母年紀很大了,剩下自己一個時,自己又不會有法律上的配偶,也沒有法律上的下一代,那誰幫我做決定呢?」他嘆了嘆氣,好像找不到出路,不過是探病,已經要過五關斬六將,更遑論要伴侶替他做醫療決定。「其實是很可悲的問題。」
後來認識到同志友善醫療計劃,Jacky會盡量找名單上的同志友善醫生求診:「起碼不會歧視,或者因為不了解而作出不合理的舉動。那怕計劃只得一個醫生參與,還要在離島,我也一定會去。」
同志友善醫療計劃
關懷愛滋自2015年開始倡議同志友善醫療,邀請一千四百名私人執業中西醫加入同志友善醫療計劃,當中有些沒有回應,有些表明因「討厭同志,沒有好感」而拒絕,現時合共有四十位醫生參與。機構亦會跟醫生、社會衞生科護士及醫學院合辦「同志友善醫療培訓班」,教導性別友善的問診技巧,讓性小眾病人求診時更安心。教材亦有網上版本,方便忙碌的醫生查閱。